Saturday, July 12, 2008

Impressions of Wuhan 武汉印象

武汉印象 1
发表于:2008年3月6日 21时36分49秒

一个6岁的男孩站在人行道上呆呆地看着穿行而过的电车,当看到电车的两条辫子划过一处电线的接头时那种火花飞溅的情景一定让他既兴奋又惊奇,他将这一幕牢牢地记在了心底。街道上应该还有稀疏排列的大树,是什么树,形状如何?他记不清了。日后我问起父亲那条街道叫什么名字,根据我描述的情形父亲迟迟疑疑地说,应该就是武胜路吧。十几年后这条街道在我的头脑中与著名的书店联系在一起,当我不间断地走过物是人非的街道前往武胜路书店购书时,头脑中总会不断地浮现出儿时的印象。从大爹爹家出来,向后穿过一条小巷子就可以看见那种火花飞溅缓缓来去的电车,当时我真有点百看不厌。小孩真正的朋友应该是小孩子,我的玩伴是比我大一岁的堂兄,不过那时堂兄并不在我身边。我应该是感到无聊才会发现这一奇景。小孩子的心理嘛,任何事物看多了就会感到厌倦,我肯定会吵嚷着要回家。我并没有那样做,因为我还惦记着大婆婆许诺过的动物园。

“汉口有什么?”大婆婆一从汉口回来,我总是好奇地问个不停。 “动物园,里头有好多动物。” “我要去动物园,我要去看动物。” “那你要把指甲剪干净。”大婆婆拿来了剪刀,他和堂兄乖乖地剪去了又长又脏的指甲,并没有哭闹。 “好了,可以去了。”


于是我们带上一袋大米上了27路车。一个不满30的妇女扔掉手里的烟头,打开斜跨挎着的帆布包,操着一口的汉腔收钱卖票。我第一回看到年轻女子当众吸烟故而印象深刻。不过我的眼光很快被车窗外的景观吸引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里我一点睡意也没有。模模糊糊记得车子在漫长的行程中缓缓地绕了一个大圈子,忽然听到婆婆喊了一声:“你们看,山!”从左边的车窗望过去可以看到一个不太高的黑影,果真是山。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吴家山,从我们那里到汉口的路途中肯定没有另外一个小山包。黄昏时站在高处,我有时也会看到连绵起伏的山峦的影子,大人们有时会说木兰山,有时又说是柏泉山。但肯定不会说是吴家山,几十米的石头包子配叫山吗?

一个不足10平方米的砖瓦平房被分割为三部分:厨房,客厅《客厅也不得不承担厨房的一部分功能》,睡房。由于两个小可人的到来,睡房的功用发挥到了极致。在我的印象中,大爹爹是一个不苟言笑,严厉的人,当我初步地学会读写算的时候他就买来毛笔让我学写毛笔字。在我写的时候,他就坐在躺椅上一声不响的看着,让我丝毫也不敢马虎。大爹爹是我爹爹唯一的兄长及兄弟,一直到我长大成人我一直误以为大爹爹是没有子女的,后来才知道他有一个亲生女儿,另外还抱养了一个女儿。亲生的女儿住在孝感城区,我第一次见到时她快60了,性情很温和。另一个女儿在湖北省新华印刷厂工作生活,我也见到过几次,看上去很通情达理。大爹爹去世时我已有十多岁了,好象是在读初中三年级吧,那时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在我的记忆中他老人家从没有谈起过他的亲生女儿,他的亲生女儿也没有来探望过他,这是什么原因呢?这位姑妈育有2男3女共5个子女,最小的是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大爹爹为什么愿意牵着我们而不是牵着他的外孙,外孙女逛街呢?当我自认为具备了独立判断力时我是这样认为的:大爹爹头脑清醒,脾气严厉,受不了女儿好脾气的愚蠢,更不能容忍她找一个他不喜欢的有着商人性格的男人做他的女婿,所以他不愿意再见到他,宁愿再抱养一个女儿。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大爹爹接过两次婚,第一个妻子姓董,是这位姑妈的生母,他却不喜欢她,于是独自一人参加了军队《是国军还是共军?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害得他的第一个妻子抑郁而死,也让我的这位姑妈吃尽了苦头。这个消息从根本上动摇了我起初的判断,也让我对情感的复杂性有了更深更清醒的认识。



武汉印象 2
发表于:2008年3月9日 15时54分33秒

街道上的车子总是多得不得了,只有当车流梗阻住了大爹爹一手牵一个带着我们快步过街。我们第一回看见了街上布置的五光十色的彩灯,真的大开眼界,其实是一根长长的电线挂着几十只彩色白炽灯泡。而大商场或大百货公司在头脑中却没有什么额外印象。那时应该是1977年的夏季,我国正处于物资极度匮乏的时期。入夜了,几盏晕黄的路灯照着大爹爹所在的小巷,城市毕竟不同于农村,晚上竟然没有蚊子,让我们舒心不少。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巷子中间跳绳,很少看见有其他人在巷子里活动。在婆婆检查完我们吃过的碗里确实没有一粒剩饭后,我们被允许每人拿上一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看那几个小姑娘跳绳。一来我们是男孩,二来因为我们比她们小,她们没有邀请我们参加这种游戏。我们可以呆坐在凳子上一直看到她们玩累了各自散去,这时候小巷子显得冷冷清清,我们只得搬起小凳进屋睡觉。一天黄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小男孩在巷子里来回骑着一辆三轮童车,让我好生羡慕。我丢下凳子凑了上去,不知疲倦地尾随着小男孩转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怯生生的,不敢对那个小孩说让我玩一下。

桥上的灯火已经亮起来了,却阻挡不住浓重的黑暗从桥栏杆的空隙挤进来,黑幕掩藏着吞噬一切的万丈深渊。爹爹和婆婆每人牵着一个小孩在桥上散步,两个小孩战战兢兢地尽量避开不怀好意的桥栏杆。爹爹在桥栏杆边停住对着两个孩子说:“你们看,轮船。”堂兄的手被牢牢地捉着,没能成功地逃下人行道,弟弟尽管心惊胆战却勉强鼓足了勇气挨近桥栏杆,依稀看到了缓缓移动的几点灯火和不太清楚的轮船的大致轮廓。这是我对汉江一桥的首次印象。十多年后我到武昌读大学,得以每月一次地穿越长江和汉水,比起我熟识的家乡的河流来,汉江只能算作小沟渠,长江应该叫长河更合适,长江的雄浑气魄直到1995年在吴淞口江面的客轮上我才第一次领会到。曾几何时,京汉铁路成长为京广铁路,武汉的光辉渐渐地黯淡了,不知不觉地堕落成为2,30个了无生气毫无特色的省会城市中的一员,随着我的爷爷辈的国民过世,东方芝加哥的形象距离我们愈来愈远,越来越陌生了。首义路上国父的神情更显忧郁,他的不争气的后人迫于生计,几次打起了他的雕像上铜质拐杖的主意。

婆婆许诺的动物园依然不见踪影,我和堂兄的急迫心情也无法将它与我们拉得更近。婆婆想出了一些点子,暂时抑制住了我们的焦躁情绪。第一招是让我们享受了一顿板栗烧鸡。鸡肉虽然好吃但不稀奇,真正稀奇的是其中黄澄澄的板栗,给长期以来受萝卜白菜熏陶的我留下了难忘的美好印象,更是第一回听到从树上长的果实能够做成菜肴。要是鸡子都长四条腿,菜园里能长出板栗来,那该多好哇!我和堂兄发出了这样真诚的感慨。第二招是领着我们去汉阳游玩了一趟归元寺。并没有看到日后所见的簇拥在寺院门口缺胳膊少腿的残障人士,也没有留下关于缭绕的香烟和烛火的回忆。佛教依旧是舶来品,没有对我的头脑产生任何影响。只勉强记得在一个大房间里有许多面目狰狞的罗汉,当我开始数过去,第6个塑像似乎正在聚精会神地穿针引线呢,于是我立即把他同我自己在汉口做客所扮演的重要角色联系起来。当爹爹和婆婆偶尔戴上老花镜对着窗子缝缝补补,不巧针上的线头用完需要更换一根,于是我看到他们颤抖的老手艰难地努力着,纤细的线头总是执拗地不肯轻易就范。这时他们记起了身旁的小孙子,没有什么活计更让我得心应手了。后来我才知道动物园与归元寺距离很近,我们为什么不顺路去动物园呢?那里的猴子,大象,老虎让我想得发慌。

大爹爹家隔壁是一间5,6平方米的斗室,住着一个孤独的老人,他经常收集腐败的臭鱼用油煎着吃。他专心致志地在一个小炉灶上烹调他的美味,全然不顾及那种浓烈的臭味播散到几十米开外,让左邻右舍坐立不安。这是我唯一记得的街坊邻居。一天晚上,巷子里停了一辆大卡车,是来搬家的。一个扎着羊角辫子跳绳的女孩礼貌地向大爹爹和大婆婆辞行,她就要搬到别处了,她的玩伴和我一样呆呆地站立在一旁看着大人们忙碌着,昏黄的灯光映照着车里面不多的几件可怜兮兮的家具,跳绳游戏从此在我的印象中终结了。上厕所要到十几米外紧邻武胜路的一个公厕,里面总是蹲满了人,不少人拼命地抽烟以减轻便秘的痛苦。


住了大约一个多月,父亲来接我。我还记得父亲牵着我的手走过汉西铁路,然后坐上回家的27路车。上车之前我一定喝水过多,害得自己几乎被尿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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